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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租的公寓租金低得离谱,房东递给我一本泛黄的住户手册。

“记住,所有规则都必须遵守。”

起初只是些奇怪规定:垃圾只能在凌晨三点扔、听到邻居求救绝不开门。

直到昨晚,隔壁传来凄厉的撞门声:“求求你!放我出去!”我忍住了开门冲动,那声音却突然变成我妹妹的哭喊。

手册最后一页用血字补充:“若求救声变为亲人声音,请立即开门营救。”

我冲出去砸开隔壁的锁,里面空无一人。

回到走廊,所有住户的门同时打开。

他们直勾勾盯着我,嘴角咧到耳根:“你违反规则了。”

手册从口袋滑落,最后一页的血字正在消失。

雨点子砸在脏兮兮的公交站棚顶上,砰砰作响,像有谁在上面不耐烦地跺脚。

空气又冷又潮,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子铁锈和灰尘的霉味。

我缩了缩脖子,把帆布包的带子往肩上拽紧了些,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张揉得发软的广告传单。

那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晕开了一点,但“超低价公寓,拎包入住”几个粗黑大字,还有后面跟着的那个低到离谱的数字,依旧扎眼。

就它了。

毕业快半年,工作没影,钱包瘪得跟纸片似的。

这破地方租金便宜得邪乎,简直是我这种穷光蛋的救命稻草。

顾不上琢磨为什么这么便宜了,再没个落脚的地儿,下个月真得睡桥洞。

照着广告上那个模糊的地址,拐进一条窄得只容两人并排走的小巷子。

两边的老楼墙皮剥落得厉害,露出底下黑黢黢的砖头,活像长了一身烂疮。

巷子尽头,孤零零杵着一栋六层高的旧楼,灰扑扑的,跟周围那些歪七扭八的矮房子一比,显得有点突兀。

广告上印的,就是它了——“向阳公寓”。

名字倒是挺亮堂,可这楼死气沉沉地戳在那儿,别说阳光了,连点活人气息都感觉不到。

唯一亮着灯的是门口那个昏暗的小门房,窗户玻璃油腻腻的,勉强透出点黄光。

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拖着那个轮子不太灵光的旧行李箱,嘎吱嘎吱地走过去。

门房那扇漆皮剥落的木头门虚掩着,我敲了敲,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,自己开了条缝。

里面一股子浓重的樟脑丸和陈年灰尘混合的味道,熏得我差点背过气去。

灯底下,一张旧桌子后面坐着个老头。

头发稀稀拉拉,头皮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油光。

他慢腾腾地从一张破报纸后面抬起眼皮,浑浊的眼珠子在我身上溜了一圈,没什么温度。

“租房的?”声音又干又哑,像砂纸磨木头。

“对,广告上那个。”

我赶紧把那张湿漉漉的传单递过去。

老头没接,只用枯树枝似的手指在桌上一沓同样发黄的文件里扒拉了几下,抽出一张纸,又摸出一把拴着塑料牌的老式铜钥匙,推到我面前。

那钥匙冰凉冰凉的,冻得我一哆嗦。

“302。”

他报了个房号,眼皮又耷拉下去,继续看他的报纸,好像多跟我说一个字都嫌累,“押一付一,现金。”

我数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放在桌上。

老头眼皮都没抬,伸出枯瘦的手,把钱拢过去,塞进抽屉。

接着,他又慢吞吞地从桌子底下摸出一样东西。

那是一本册子。

厚,硬壳封面脏得看不出原色,边角卷得厉害,纸页泛着一种病恹恹的黄。

他把它“啪”一声拍在桌上,那声音在狭小的门房里显得特别响。

“规矩,”老头终于又抬起眼皮,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,看得我后脖颈子有点发凉,“都在这儿头。

一条一条,记牢了。

住了,就得守。”

他顿了顿,加重语气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“所有规则。

必须遵守。

懂吗?”我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发毛,赶紧点头:“懂,懂。

一定遵守。”

老头这才满意似的,挥了挥手,像赶苍蝇:“上去吧。”

说完,脑袋又埋回了报纸后面。

我拿起那本沉甸甸的册子和冰凉的钥匙,拖着箱子,逃也似的离开那个憋闷的小门房。

楼梯又陡又窄,声控灯时亮时灭,闪得人眼花。

墙壁黑乎乎的,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
找到302,钥匙***锁孔,拧动时发出干涩的“咔哒”声,门开了。

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
屋里倒不算小,一室一厅,老旧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灰,窗户小得可怜,外面是隔壁楼光秃秃的墙壁,光线暗得很。

我放下东西,一屁股坐在落满灰的硬沙发上,长长吁了口气。

不管咋样,总算有个地方窝着了。

随手拿起老头给的那本厚册子,封面连个字都没有。

翻开第一页,粗的印刷体黑字跳进眼里:【住户手册】入住即视为同意并承诺遵守本手册所有条款与规则。

违反者,后果自负。

“后果自负”?这措辞够硬的。

我撇撇嘴,往后翻。

前面几页还算正常:水电费怎么交,垃圾怎么分类,公共区域保持安静……翻着翻着,画风开始不对了。

规则七:生活垃圾投放仅限每日凌晨3:00-3:15,于一层指定垃圾桶内完成。

请确保投放过程安静、迅速。

早一秒、迟一秒,或发出不必要声响,均视为违规。

凌晨三点倒垃圾?还只有十五分钟?有病吧?我皱着眉继续往下看。

规则十一:如任何时间(尤其夜间)听见隔壁或上下楼层传来敲门声、呼救声(如“开门!”“救命!”“放我出去!”等),无论声音如何凄厉、熟悉或令人不安,绝对、绝对禁止开启自家房门查看或回应。

请立即关闭所有光源,保持静默,直至声音完全消失十分钟后。

“绝对禁止”?这命令式的口吻让人很不舒服。

隔壁喊救命都不开门?这什么破规定?我心里嘀咕着,一股子邪火往上冒。

但想起老头那张没表情的脸和那句冷冰冰的“后果自负”,又有点发怵。

算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再往后翻,怪规则更多了。

规则十八:电梯运行时间为早6:00至晚10:00。

晚10:00后,无论发生何种情况(包括但不限于停电、故障、异常声响),禁止使用电梯。

请使用楼梯通行。

规则二十二:每周日黄昏(具体时间以门房通知为准),所有住户必须前往一楼公共活动室参加住户联谊会。

无故缺席者……(后面一行小字被污渍盖住了,看不清)周日黄昏必须参加什么鬼联谊会?还强制性的?我越看越觉得这地方透着一股子邪性。

但房租实在太便宜了。

我捏了捏干瘪的钱包,忍了。

把册子随手扔在积满灰尘的茶几上,起身开始收拾这狗窝一样的屋子。

折腾到后半夜,累得眼皮打架,胡乱在落满灰的硬板床上铺了自带的床单,倒头就睡。

这一觉睡得不踏实。

老旧的床垫弹簧硌得慌,楼道里时不时传来一些难以形容的、窸窸窣窣的动静,像老鼠,又像指甲在刮墙皮。

迷迷糊糊间,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门外轻轻地走动,脚步拖沓。

好几次我惊醒,侧耳细听,那声音又消失了。

头几天过得还算平静。

我谨记着那本破手册上的规矩。

凌晨三点?定好闹钟,像做贼一样溜下楼扔垃圾,那十五分钟感觉比一年还长,生怕弄出点动静。

夜里走廊偶尔传来点怪声,我就立刻关灯屏息,缩在被子里数绵羊,熬到没声了才敢喘气。

白天出门,楼道里偶尔碰见几个邻居,一个个都低着头,脚步匆匆,脸色灰白得跟墙皮一个色,眼神躲躲闪闪,从不跟人对视。

整个公寓楼安静得吓人,像一座巨大的坟墓。

大概住进来一个多星期后的一个晚上。

白天找工作跑得腿快断了,晚上胡乱吃了碗泡面,早早就瘫在床上。

外面风声呜呜地吹着,像谁在哭。

就在我半梦半醒,脑子昏沉得像灌了铅的时候。

“砰!”一声闷响,像是沉重的麻袋狠狠砸在墙上,震得我这边的墙壁都簌簌掉灰。

我一个激灵,瞬间清醒了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突突狂跳起来。

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!紧接着。

“咚咚咚!咚咚咚!”疯狂的砸门声,又快又急,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。

“开门!开门啊!求求你了!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”一个男人嘶哑变调的哭喊声穿透薄薄的墙壁,狠狠撞进我的耳朵里。

那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,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痛苦,听得我头皮发麻,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!是隔壁!有人在疯狂砸隔壁的门!在喊救命!让放他出去?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一股热血直冲脑门。

谁?发生了什么?绑架?囚禁?那凄惨绝望的哭喊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。

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门把手——去帮忙!立刻!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金属门把的前一刹那,脑子里像有根弦“嘣”地一声断了!规则十一!那条用加粗字体印着的、冰冷刺骨的规则!绝对、绝对禁止开启自家房门查看或回应!那行黑字像淬了毒的冰针,瞬间扎穿了我所有的冲动和热血。

我的手僵在半空,剧烈地颤抖着。

冷汗“唰”地一下冒出来,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,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。
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撞击着肋骨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,几乎盖过了隔壁的哭喊。

不能开!手册上写的!开了门会怎样?“后果自负”?那老头阴鸷的眼神在我眼前晃过。

隔壁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还在持续,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我的神经上。

我死死咬着下唇,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强迫自己后退,一步,两步……退到床边,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重重地瘫坐下来。

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,整个人蜷缩成一团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

“放我出去!求求你了!救命啊——!”那声音越发凄厉绝望,带着哭腔,在死寂的夜里回荡,持续撞击着薄薄的墙壁,也撞击着我快要崩断的神经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几分钟,也许几十分钟……那疯狂砸门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哭喊,毫无征兆地,戛然而止。

停了?我捂着耳朵的手慢慢松开一点,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粗重得像拉风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。

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
我僵硬地坐着,一动不敢动,竖着耳朵捕捉着墙那边的任何一丝动静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彻底的死寂。

十分钟……手册上说,要等声音消失十分钟后。

我盯着床头柜上那个廉价电子钟的红色数字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冷汗顺着额角滑下,滴进眼睛里,又涩又痛,但我连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。

脑子里乱成一锅粥,隔壁那人到底怎么了?被拖走了?还是……我不敢想下去。

终于,那鲜红的数字跳过了漫长的十分钟。

我像一滩烂泥一样滑下床,手脚并用爬到门边,把眼睛死死贴在冰冷的猫眼上。

外面楼道昏暗的光线透过小小的镜片,狭窄的视野里,只有对面那扇同样老旧、紧闭的房门。

静悄悄的,什么也没有。

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哭喊和砸门,只是一场我极度疲惫下的噩梦。

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滑坐到地上,浑身脱力,心脏还在狂跳的后遗症让胸口一阵阵发闷。

是幻觉吗?可那声音真实得可怕。

我下意识地扭头,目光扫过扔在茶几角落的那本泛黄的厚手册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。

这鬼地方……这手册……到底怎么回事?后半夜我完全没合眼,裹着毯子缩在墙角,神经质地盯着猫眼和那本手册,直到窗外透进一丝灰蒙蒙的、毫无温度的天光。

第二天浑浑噩噩地过去,像丢了魂。

傍晚,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爬回三楼。

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,隔壁302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一个穿着灰色旧夹克的男人走了出来,脸色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,眼窝深陷,没什么精神。

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垃圾袋,看到我,脚步顿了一下,眼神飞快地在我脸上扫过,然后迅速低下头,侧着身子从我旁边蹭了过去,脚步又轻又快,像怕踩死蚂蚁。

整个过程没说一个字,甚至没发出什么脚步声。

是他?昨晚那个在屋里疯狂哭喊砸门的人?我愣在原地,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。

他看起来……太正常了。

除了脸色差点,走路轻点,跟任何一个被生活压垮的疲惫中年人没什么两样。

昨晚那歇斯底里的疯狂,难道真是我的幻觉?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被愚弄的荒谬感涌上来。

也许……真的是我压力太大听错了?这念头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那么一丝丝,但心底深处,那种被什么东西窥伺着的不安感,却像墨水滴进清水里,缓慢而顽固地扩散开来。

我甩甩头,试图把这荒谬感赶出去,拧开门进了屋。

日子在提心吊胆和平静诡异之间来回摇摆,又过了几天。

那份找不到工作的焦虑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,几乎让人喘不过气。

这天晚上,我烦躁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,手机屏幕上是又一个刺眼的“未通过”通知。

窗外风声渐紧,呜呜咽咽。

突然“咚!咚咚咚!”又是那种熟悉的、带着绝望力道的砸门声!从隔壁传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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